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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 自从索罗烈焰上京后,已经过了一个半月,都还没能回府。不巧,柳弱⽔这几⽇胃口比较不好,索罗烈焰安揷在她⾝边的婢女…小喜,便去请了大夫来替柳弱⽔看病。大夫来的时候,柳弱⽔支开了小喜;大夫走了之后,小喜回到柳弱⽔房间,就见她痴痴地发笑。

 小喜探问了几句,柳弱⽔都说没事,只说,她这几⽇要去她爹坟上扫祭,要⿇烦仇煞护送她,便独⾝去找仇煞。

 “叩!叩!”柳弱⽔敲了门。

 “请进。”仇煞眉头微皱,平时很少人会来找他的。

 “仇将军。”柳弱⽔推开门,満溢笑容。

 仇煞放下正在看的书。“柳姑娘?!”他不常看到她的,可这次见她,她眉宇之间,多了说不出的风韵。

 “仇将军,有事情找你帮忙。”柳弱⽔站在门口。

 仇煞为她拉开椅子,放上一杯茶。“有事情的话,姑娘找人来吩咐一声就可以了。”

 柳弱⽔款移莲步。“你是朋友,找你是帮忙,不是吩咐。”落坐在椅子上。

 仇煞极淡地扬起嘴角。“有什幺事情,请说。”

 “我要去向我爹上香,想劳将军护送我回阿莲山。”柳弱⽔盼着仇煞。

 “不等王爷回来吗?”仇煞谨守本分。

 “我有事情要和我爹说,还不想让烈焰知道。”柳弱⽔忽尔笑起。

 仇煞皱眉,他很好奇,却不便探问。

 柳弱⽔抿,几分‮涩羞‬中难掩雀跃,小声地说着:“我‮孕怀‬了。”其实她这个月的月信没来时,她便隐约猜到。方才大夫才证实了她的揣想。

 “啊!”仇煞吃了一惊,旋即挤出笑。“恭…恭喜!这是天大的好事,怎幺不让王爷知道?”

 “大夫说,我体质较弱,胎儿比常人更不容易保住。”柳弱⽔眉头微敛。

 “我不想这幺早说,是怕万一没了,不就要叫烈焰失望了,所以我连小喜都瞒着。你做事妥贴,我一向信任,找你送我去上香,是想告诉我爹这件事情,顺便求他老人家,保佑孩子康泰。”笑靥浮上脸颊,柳弱⽔一双纤手不自觉移到‮部腹‬。那儿,一个小生命,正逐渐成形。

 秀丽的容颜,还似芙蓉,只是灿灼生华,宛如朝正照。

 仇煞看着她,扬勾起一抹笑。“你同过去不一样了。”

 她再不是他刚护送回来的那个小姑娘了,以往她是轻染愁的凝露芙蓉,而今她是别样红的映⽇荷花。

 “真的吗?”柳弱⽔微微侧头。“或许吧。”觑着仇煞,浅浅一笑,款媚温婉。“将军倒是从没变过。我初见将军时,将军就这模样。咦!”她注意到他⾝上穿的⾐服。“四季递嬗,将军可从来都是这⾝黑。”

 他坦言:“我喜简单,就几件⾐物替换。”

 “对了。”她眼眸又亮。“将军上次那件⾐服可补起来了?”

 仇煞嘴紧闭,迟了半晌才响应。“还没。”

 以往⾐服线脫得厉害,他都会自己补起来。只有那件⾐服,那次之后,他便把它洗起来,收着,没再动它。

 原因很难说上来,也许只是一份痴望,等着旁人为他补吧。

 “还没补啊…”柳弱⽔淡凝秀眉,旋尔忽灿。“那你拿给我吧,我的手比你快,由我替你补吧。”仇煞断然‮头摇‬。“不用。”他不想为她招来⿇烦。

 她试图说服他。“我帮你补,不是很快吗?”

 “这不是姑娘该做的事情。”他很坚持。

 她也不是容易动摇的人。“我只是替朋友补件⾐服,有什幺不该的。”

 那一声是“朋友”仇煞听得非常真切。

 他微微一笑。“因为是朋友,更不能⿇烦姑娘。”因为是朋友,他得替她做更周全的设想。

 她抿,思索片刻,也是一笑。“你有针线吗?”

 虽有踌躇,可他还是照实点头。“有。”

 “我在这儿就替你补好,烈焰不会知道的。”她坦然地说出他心里的顾虑。

 “我明⽩他…他比较容易吃味,可我们俩都是坦的,我想慢慢地,他也就会知道了。”

 仇煞愣了下,也许…也许他并不如柳弱⽔设想的这幺坦

 他的目光移向柳弱⽔,那两池眼眸清朗澄明。他收回视线,欠⾝行礼。“那就⿇烦姑娘了。”转过⾝,寻了⾐服出来给了她,为得是…让自己“坦

 柳弱⽔接过⾐服,拈起针线,细细补。

 仇煞沉静地坐着,看着她一双巧手在针线间起落穿引,一似拨琴弄弦。铮铮的琴韵弦声,只有孤寂的人听得见。

 他细观侧听,不发一语,偶或牵起嘴角。

 “好了。”她抬眸嫣笑,绾紧线结。

 “谢谢。”他拿起剪刀,一把将线尾剪断,宛如割琴断弦。

 她蓦然轻笑。“将军就是将军。”

 “怎幺?”他将针线收回。

 她含笑瞅他。“将军就是连剪线的小动作,也有快刀斩⿇的气势。”

 仇煞失笑,夹着几分苦涩,与不易察觉的自嘲。“也许是习惯了吧。”轻描淡写地带过他向来处事的方法。

 她很敬重他,光是这份气魄,就不知愧煞世间多少男子。只可惜这幺好的一个男子,没能缔结良缘,连一件⾐服破了,都搁了许久,没有补。

 “哪…”忽然兴了个念头,柳弱⽔把⾐服摊开,靠上他,依在他⾝上比画。“你穿穿看,得牢不牢实。”口中这幺说,其实她是细心地记下他的体型,想替他添件新⾐裳。

 “不用了。”仇煞起来,微侧过⾝,痹篇与她过于亲昵。

 “嗯。”柳弱⽔胃部忽然冒酸,柳弯折,‮躯娇‬下翻。

 仇煞赶紧搀抱住她。“没事吧。”

 突来的孕吐,让她一手揪着那件⾐衫,一手攀揽仇煞背部。“恶…”好一会儿,她才比较舒服,正打算起⾝时,背脊冒出了含怒的声音。

 “你们俩都还在啊。”索罗烈焰浓眉挑飞,形似飞剑。

 仇煞看到索罗烈焰时,眉头一紧。“王爷。”棋差一着,纵是他机关算尽,事情也不能在他全盘掌控中。

 柳弱⽔刷地回头。“烈焰?!”手还忘在仇煞⾝上。“你要回来,怎幺没先说一声。”她没想到他竟会在这时出现。

 索罗烈焰睁睁看着她。“这样才能给你一个惊喜,不是吗?”他加快赶回,没想到看到的,竟是有“惊”无“喜”!

 对上索罗烈焰噴火的眸子,柳弱⽔连忙菗回手。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她知道他一定又误会了。索罗烈焰冷嗤。“你说我想的是哪样?”

 柳弱⽔叹了一口气。“我可以说吗?”她知道他把她和仇煞之间,想成封不平和楚绫嫣的关系了。

 索罗烈焰看了一眼仇煞,那怎幺样都是他的属下,没必要在他面前把事情闹大。他转眸看着柳弱⽔。“我在房间等你。”径自背过⾝子。

 柳弱⽔睁眼瞧着他离去,秀眉错。

 “还是给姑娘招⿇烦了。”仇煞把⾐衫接了过来。

 柳弱⽔微扯一抹笑。“不关你的事情。他自己心结不解,就算没有今天这事,也还是有⿇烦的。一会儿,他静了下来,我再同他说。”

 “王爷可能有些不快,可还不到理智全无的地步。我想姑娘还是现在过去吧,否则王爷以为姑娘不看重她,气反而不会这幺快消的。”仇煞在索罗烈焰⾝旁多时,对他极是了解。

 柳弱⽔轻喟。“你这般了解他,可惜他竟还不明⽩你。”

 无意在柳弱⽔面前批评索罗烈焰,仇煞只道:“姑娘还是快去吧。”

 柳弱⽔看了一眼仇煞,她这才知道他做人宽厚。她淡漾一抹笑。“我这去和他把事情说清楚。”莫名拖累仇煞,她心会不安。

 仇煞送柳弱⽔出门,看着她⾝影渐淡,他的眉头忽地拢⾼。突然想到一件事,若是索罗烈焰回来了,那凤灵儿也该回来了。他应该去找凤灵儿的,这样或许多少可帮得上柳弱⽔的忙。

 柳弱⽔一⼊房间,便看到索罗烈焰正吩咐着小喜,她还没听清楚什幺事情,索罗烈焰便扬手支开小喜。“我说的事情你记着,下去办吧。”

 “是。”小喜向索罗烈焰和柳弱⽔敛⾝,急急退了下去。

 柳弱⽔看着她离去,转回眸光。“你让小喜去帮你做什幺?”她软言探问。

 他只是冷冷应回:“你怕她帮我去做什幺吗?”

 “烈焰。”柳弱⽔按下子,步到他⾝边。“记不记得,你允过我,不可以莫名吃醋。”

 索罗烈焰半倚在软榻上,⾝子背开了她。“我眼睛看得很清楚。”

 柳弱⽔旋到他跟前,试图心平气和地和他说理。“你看得很清楚,可是看得不完整哪。”

 “那我问你,你找仇煞做什幺?”索罗烈焰盯着她。

 柳弱⽔在他旁边坐下。“我请他护送我回阿莲山,给我爹上香。”

 “这事情让小喜传一声就可以了。”虽然仇煞已经表明过心意,可是索罗烈焰还是不想他和柳弱⽔独处。

 柳弱⽔握住他的手。“你对他如兄弟,我视他为朋友,怎幺可以让人通传一声就了事。”

 “你该让小喜陪你一起去。”对于这点索罗烈焰非常坚持。

 柳弱⽔不以为然。“就是不让她陪,那又如何呢?”

 索罗烈焰眼中有着不安与狐疑。“你若只是找他护送你,为什幺不能让人跟。”

 柳弱⽔眉头拢皱,他对她的不信任,已经让她怏怏不快了。

 她吐了一口气,隐下怒意。不想和索罗烈焰吵闹,她一口说明事情。“我去找他帮忙,和他闲聊了几句,顺便为他补件⾐服…”

 索罗烈焰急急打断她。“他的⾐衫,为什幺要你来补?”

 虽然说柳弱⽔早已猜到他的反应,可是她的眉头还是堆攒起来。

 索罗烈焰追问。“你说啊。”

 “我替他补件⾐裳,也是帮你照顾下属。”柳弱⽔沉下气,与他相望。“况且我关心旁人,并不表示心头没有你。”

 “就我所看到的,你们两个似乎也太过相互关心了吧。拉拉扯扯、卿卿我我也是关心吗?”索罗烈焰瞇起眼睛。

 “卿卿我我?!”他的话,叫她心寒了一截,柳弱⽔菗开手,端凝眉目。

 “我只是刚好人不舒服,叫他搀住而已。你这样说,不只信不过我,也辱没了仇将军的为人。”

 听柳弱⽔言语之间,对仇煞很是敬重,索罗烈焰的眉头立时拢⾼。“不舒服?!你是哪里不舒服?听小喜说,大夫走了之后,你就莫名笑了,还单独去找仇煞,不知道你是哪里不舒服?”

 柳弱⽔刷地起⾝。“你派小喜是来照顾我的,还是来监视我的?”她心底极是恼怒,难得说了重话。

 让柳弱⽔戳到他心头,索罗烈焰起⾝反击。“你若是做得正,何必怕别人怎幺说?”

 “你若信得过我,又何必怕我怎幺做?你若信不过我,为何要我做你的?”柳弱⽔环着⾝,只觉得一阵冷哪。眼前的人,不是她的丈夫,只是个叫⾝的男子。

 柳弱⽔冷睇着他。“我现在才知道,你心头有鬼,老要把男子看成封不平,女子看成楚绫嫣。”

 索罗烈焰怒。“不许你提起他们。”这一年多来,他对封不平其实是认输,而非释怀。那是他的伤口,容不得人揭疤。

 柳弱⽔涩笑。“如果你不是这样看待我和仇将军,我怎幺会去提他们?”

 “我说不许,你听不懂吗?”索罗烈焰眼瞳生火,随手抓了青⽩如⽟的“影青瓷枕”往地上摔去。眶地一声,曾是恋人绵枕卧的瓷枕,飞四散,徒留⽟碎梦醒。

 柳弱⽔怔忡片刻,胃部突然翻涌,她俯⾝作呕。

 “弱⽔…”索罗烈焰回神后,轻拍她的背部。“怎幺了?”

 柳弱⽔闪⾝,摀住吐的,略撑过反胃的感觉,她才开口。“民女恳请王爷,不要再碰民女。”他刚刚那句“不许”已经唤回了他王爷的⾝份。

 “弱⽔。”索罗烈焰探手。

 柳弱⽔痹篇他,掩嘴⼲呕。

 索罗烈焰看着她,眼底漫涌上哀伤,她在作呕,是因为觉得他让她恶心吗?

 “你休息吧!”他丢下一句话,落寞地转过⾝子。

 偏倚在软榻上,柳弱⽔一手勾着榻上雕花的背,一手抚着下腹。“唉!”眉宇含愁,她幽吐了一口气。

 “这是怎幺回事?”仇煞在房门口现⾝,他一来,看到的是碎落的瓷枕。

 “你怎幺来了?”柳弱⽔扯抹笑,站了起来。

 “我是来提醒柳姑娘一件事的。”仇煞移⾝到她旁边。“姑娘先坐着就是了。”他半低⾝,为她捡拾地上碎片。

 柳弱⽔也矮下⾝子,掏出绣帕,将碎片放⼊。“将军是来提醒我什幺事?”

 她知道若不是重要的事情,他不会贸然来找她。

 仇煞停下手,看着柳弱⽔。“姑娘最好还是将‮孕怀‬一事和王爷说清楚,我和凤灵儿截到消息,王爷遣小喜去找大夫来,我想是要追问姑娘的病情。”

 柳弱⽔手指僵顿,喃道:“他真的是在调查我。”

 仇煞接过她手上的碎片放好。“王爷只是想知道姑娘的事情。”至于方法,那不是他该置喙的。“如果是从大夫口中知道姑娘‮孕怀‬一事,王爷可能会误会姑娘隐瞒的缘由,横生不必要的⿇烦。凤灵儿轻功卓绝,我已经请她先去拦阻大夫,姑娘应该趁大夫未来之前,先行告诉王爷。我知道,姑娘原只是要避免王爷⽇后空快一场,才暂隐消息。可眼下姑娘不说的话,就会先惹不必要的是非。”柳弱⽔睇盼着他,拈出清笑。“这是我第一次,听将军一口气说这幺多话的。”

 他是个话无废话、言无虚言的汉子,每一句话,都替她设想的周全,叫她感动盈怀。

 仇煞眉头微皱,因为柳弱⽔并没表示要向王爷说明事情,他只好再叮嘱。

 “王爷不喜人对他隐瞒,姑娘要及时明说。”

 柳弱⽔看看仇煞,低下头,默然地捡起碎片。

 “柳姑娘,机不可失,时不可错。”仇煞只好再言。

 柳弱⽔抬首。“我不知道,说了才错,还是不说才错,抑或是我与他一开始便错了。”他对她的炽情狂热,她受不住。而他所要的无时无刻、全心全意,她给不起。

 仇煞闻言,眉头深锁。

 “再美的⽟瓷,碎了便难共枕了。”她和索罗烈焰碎掉的,是对彼此的信任。柳弱⽔把碎片兜捧起来。“⿇烦将军帮我把这丢了。”

 仇煞接过碎片,他可以想象,柳弱⽔和王爷之间,必然有过一番争执了。

 柳弱⽔淡漾出一抹笑。“谢谢将军特意跑这趟来,你说的事情,我会记在心中。也许…我是说也许,也许回头时,我便会同他说了吧。”

 “嗯。”仇煞把绣帕打了个结,便站起⾝来。

 柳弱⽔打算送客,跟着起来,头突然一阵眩然,她顺势攀抓住仇煞。

 仇煞一手轻护住她,另一只提着碎片的手,则是⾼提,让她可以安架。

 过了好一会儿,柳弱⽔觉得舒服多了,却猛然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,她凝眉抬头。“将…”

 “不准碰她。”一个悉的人影,旋⾝掠至仇煞⾝后,劈开一道亮光。

 “啊!”柳弱⽔还来不及反应,只瞧到噴散开来的⾎雾。

 仇煞咬紧牙,他的右臂遭人砍了一刀。他倒过⾝,瞧得很清楚,那人不是旁人,正是索罗烈焰。猩热的⾎噴到索罗烈焰脸上,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幺。

 他砍了仇煞,因为几分酒气,一腔怒火,他冲动到拔剑相向。

 索罗烈焰看着仇煞,仇煞眼中也是怔愣。

 双眼⾚红的索罗烈焰咚地扔下剑。“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。”事情是怎幺发生的,他并不是真的清楚,好像他只是气,气柳弱⽔不让他碰,却可以…“你…”柳弱⽔这才回过神来,怔忡地看着索罗烈焰。

 索罗烈焰看了她一眼,视线移回来,朗声⾼唤。“来人,为将军包伤。”他转⾝离开,因为柳弱⽔的眼神,让他待不下。

 “王爷。”仇煞唤住他。

 索罗烈焰停步,半晌,才回过头看仇煞。

 仇煞摀住冒⾎的伤口,嘴角是一丝笑,没有怨尤。“是仇煞不好,在王爷⾝边多年,还不能叫王爷信任。”

 索罗烈焰怔愕,比方才错伤了仇煞更怔忡。看清仇煞无怨的眼眸,他失声大唤。“来人啊!快来人啊!”“来了,来了。”一只轻快的人影,跳脫进来。“王爷,你怎幺叫魂似…”窜进来的是凤灵儿,一看到仇煞受伤,她脫口大喊:“啊,怎幺回事啊?”赶紧把随⾝的金创葯拿出来。

 她跃到仇煞⾝边,利落地处理伤口,一边吩咐。“姐姐,你快去拿⼲净的布条来。”嘴边叨念。“仇煞你是怎幺弄得,怎幺没人帮你处理呢?”

 索罗烈焰脸上一阵清⽩,他低声道:“仇煞⿇烦你照料了。”

 “好。”凤灵儿口中应着,手上忙了一阵,再回过头,才见索罗烈焰离开。“咦,索罗烈焰怎幺走了?”她四望,看到索罗烈焰的刀,染⾎!她眼睛陡睁。

 柳弱⽔把⽩布条拿给她。“是烈…王爷伤了将军的。”

 “怎幺会?”凤灵儿拧眉。“他疯了不成?”

 仇煞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。

 “对。”柳弱⽔自臆低吐。“他疯了。”真的明⽩了,痴狂的情,在嫉妒的时候,是可以近乎疯癫。凤灵儿瞪大眼睛,和仇煞相觑。

 柳弱⽔视线幽定在凤灵儿⾝上。“小灵儿,你说过若是我要离开王府,你会帮我的,现在还算数吗?”

 “啊?!”凤灵儿眉头⾼拢。“为什幺要离开王府?”

 仇煞目光绞在柳弱⽔脸庞,她脸⾊发⽩,但神⾊坚毅。

 柳弱⽔手按在下腹。“我不能让孩子留在他⾝边。”

 凤灵儿噘嘴,鼻眼堆皱。“唉!这一切到底是怎幺了?”

 子夜,清秋寂冷,阒黯中更显寥落,只有一辆马车,咕噜咕噜地从城门转出。

 到了城郊,两个驾马当中,年轻的那一个勒马止步,回头朝车內的人说话。

 “姐姐,到了这里,应该就‮全安‬了。”

 “谢谢你了,妹妹。”探出头的正是柳弱⽔,而驾马的则是凤灵儿。

 凤灵儿看着一⾝朴素的柳弱⽔,说不出的感慨,知道事情的始末和缘由后,她竟也没理由留柳弱⽔,只好护送她和仇煞出来。

 可是…她扯了抹笑。“姐姐,你的东西都带齐了吧?”

 “嗯。”柳弱⽔淡笑。“除了我旧时的⾐物和那本图谱外,还有什幺是我的?”

 凤灵儿扬。“回忆和孩子都是你的。”她也谈过情,说过爱,知道这些对女人有多重要。

 “就是为了保住这些,我才得走的。”柳弱⽔说得很平静,虽然…心会疼。

 “我了解,我本来想,等他气头过了,也就没事了。不过…”凤灵儿轻叹。

 柳弱⽔接口。“他的怒气会消,可是他的情不会变,往后还会有另一次、下一波,永远都不会停止。”

 凤灵儿瞅她,目不转瞬。“姐姐,你想得真清楚。”话说回来,也是柳弱⽔想得清楚,她才愿意帮她离府。

 柳弱⽔吐出一口气。“要不是想清楚了,方才跨王府的那一步,我就走不出了。”话脫出口,很简单,可跨那步很难,因为对索罗烈焰还有情爱,还有眷恋。她以前以为,因为不爱才离开,现在才明⽩,也有因为爱而离开的。

 “好吧。”凤灵儿展开舂花笑颜。“都走了出来,往后只能好好走下去了。”她转眸,望向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仇煞。“仇煞,姐姐就托给你照顾了。”

 仇煞点头。“嗯。”就是为了照顾柳弱⽔,他才会跟着离开王府。

 不过,他照顾柳弱⽔,并不单为柳弱⽔,也为了索罗烈焰。

 凤灵儿知道仇煞是个可靠的人,心里放下不少,只是难免还有牵记。“我已经飞鸽传书给我师姐了,到京城的『姬红居』去找她,她会把事情都料理好的。”

 “我知道。”仇煞臂上还着布条。“我们得走了,若耽误时间,让王爷发现,事情只会更不可收拾。”

 “也是。”凤灵儿转眸,恋恋不舍地看着柳弱⽔。“姐姐。”她翻⾝下马,握住柳弱⽔的手,眼泪几夺眶。“照顾好…”她鼻子一红,酸得说不出话,只能掩嘴。

 “保重。”柳弱⽔眨眨眼,一直忍着的眼泪,还是在凤灵儿面前掉了。

 凤灵儿点头,拭掉眼泪,猛地回头。“车夫,驾马。”

 “好。”车夫马鞭一扬,车子辘辘地滚转。

 “保重。”柳弱⽔再探头,挥手出车窗外,直到连凤灵儿的声音都听不到,她才在车上坐好。

 “休息吧。”仇煞已经帮她在马车上,整出一块可休息的地方。

 “谢谢。”他的体贴,无时无刻都让人感动。

 “这是属下应该做的。”仇煞很清楚,就是因为和柳弱⽔私离王府,他才更应该区分上下。

 柳弱⽔凝睐着他。“连累你了。”

 “不。”仇煞‮头摇‬。“陪姑娘出来,是要替王爷照顾儿。属下曾欠王爷一条命,这也是属下报恩的方法。”

 柳弱⽔娟笑。“我们以兄妹相称,好吗?”听他属下来,属下去,她明⽩他的顾忌,贴心道:“我这一声大哥,一世都敬你是大哥。”

 仇煞觑着她,点下头。“小妹。”他把⾝子往后撤缩,让她和他之间距离更远,也让她休息的地方更大。“这几天路途必然辛苦,为了⾝子着想,你还是早些睡吧。”

 “好,大哥也早些安歇。”柳弱⽔挪⾝,敛闭眼眸,即使难以⼊眠,她还是假寐一下,一来修养体力,二来叫仇煞放心。

 见她⼊睡,仇煞才倚着角落打盹。

 马车蹬蹬地前行,不知过了多久,车⾝的颠摇,忽然加剧。

 仇煞眼眸一睁。“车夫,怎幺了?”

 车夫回头。“后头有匹马,朝这儿急奔,好像是追咱们来的。”

 “怎幺了?”柳弱⽔本来就睡得不,这回也被震醒。

 “没事。”仇煞持剑,飞⾝而出,落在另一匹马上。肩上突然一阵刺,他忍痛,向后方观去。

 天⾊逐渐灰亮,他隐约可以看到疾驰而来的马匹,的确与他们是同方向。

 仇煞盱衡情势,马匹速度极快,马车想躲闪,恐怕不易。

 仇煞当机立断。“车夫,放慢速度。”躲不过的话,‮速加‬只会更危险,说不定会伤了柳弱⽔。

 仇煞握紧剑,准备随时应敌,额上不知觉已然沁出汗。

 “嗯。”他耳朵一尖,听到马上的人,唤着“等等”那清甜的声音,正是凤灵儿。仇煞暗松一口气。“车夫,停下。”

 车夫听令停下,柳弱⽔探出头来。“怎幺了?”她的脸上也是透⽩。

 “是凤灵儿。”仇煞露出安抚她的笑容。

 马车停下没多久,凤灵儿便赶了上来。“停!”她勒住马,马还往前颠了一下。“我想起来了。”人还没见到面,声音便急急地传来了。

 “想起什幺?”柳弱⽔睁眸。

 “我想起那苏巧巧是谁了?”凤灵儿回府的途中,萦绕的都是些和柳弱⽔有关的事,想着想着,她脑中的两个东西突然撞在一起,那就是图谱和姬红。“我师姐本姓苏,那苏巧巧是她家中出的名人。我就说嘛!苏巧巧这名字真的得很哪。”

 仇煞的脸倏地变了。“你师姐叫什幺名字?”

 “苏荔彤。说不定和你未婚有关系的。”她拍拍口,真的赶得很急。

 仇煞一呆。“苏荔彤?!”那是…他未婚!  M.UkUXs.C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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